秋的神经话

原：An American Fairy Story

Chapter 3

 

Tony觉得自己快被气！死！了！

还来不及因为被骗而自怨自艾，居然遇上一个大半夜跑到这冰天雪地的鬼地方跳崖自杀的蠢货。一时心软救了那人一命，搞得他差点拽断了自己漂亮的尾巴——谁能料到一个蠢货居然会那么沉！要知道自己的尾巴，可是全妖界，不对，是全世界都公认的最漂亮的尾巴。这下好了，不仅尾根的地方痛得不行，中段还脱落了几搓世界上最漂亮最珍贵最柔顺的毛。

不仅如此，那个自己做出这么大牺牲、好不容易救上来的蠢货，居然还巴巴地上赶着来送死。自己学狼嚎，还拌扮狼人吓他，就是想让他赶紧逃离这个危险的地方，谁知道那人居然越吓越往里走！？而最最最可气的是，那人居然飞出一把匕首，割伤了自己！

Tony躲在暗处，摒住呼吸，右手捂着自己被割伤的左臂，咬牙切齿，暗恨不已。

他世界第一的Tony Stark，什么时候为一个人做过那么多？竟然还在那人身上吃了那么大的亏？

真是气！死！了！

再也不要管他了！被吃掉是他活该！虽然最初躲在暗处的时候，Tony已经看清楚那人从身材到长相都堪称完美，但这也不能抹杀他是个讨厌鬼的事实！

再说了，这几天的经历，Tony早就看清楚了，人类没有一个是好东西，都是些口蜜腹剑、虚伪恶心的王八蛋！

Tony气呼呼地想着，边催动妖力，将左臂的伤口治好。

一会儿功夫，伤口愈合，但整个上臂还是隐隐作痛，Tony有点委屈，觉得自己可怜极了。这点小伤本来应该根本不足为道的，全是因为最近担惊受怕，吃不好睡不好，还要一直谋划着怎么救出好朋友，又要担心被老头子抓回去……他Tony Stark从小养尊处优，什么时候吃过这种苦受过这种罪！

想着想着，他鼻子有点发酸。不行！不能这样！Tony紧了紧拳头。自己是全世界最棒最聪明最优秀的Tony Stark，任何事情都不能击倒他！他一定能想出办法救出Bruce，带他一起离开魔窟。他一定能在被老头子抓回去之前找到那个人，一定能！Tony为自己鼓气。

他看了看天色——大魔头快回来了——再看了看不远处的塔楼，里面已经有了亮光。

看来那个身材火辣、金发碧眼的蠢货，已经进去了。

这其实是个好机会！

他当然已经看出了那个蠢货身手不凡，所以等大魔头回来，他们打起来的时候，自己就有很大的机会潜入塔楼下的地窖，救出Bruce，再远走高飞。

那个人类当然不是大魔头的对手，但好歹可以牵制一下，就算只有千分之一的机会，Tony也不会放弃救出好朋友。

那个人类绝对不可能会是大魔头的对手，他肯定会被大魔王吸干血，他肯定活不成了。

嗯，肯定活不成！他死定了！

死定了！

Tony反复想象着那个人的结局，心中越来越犹豫。

他在原地快步走了几个来回，狠狠锤了一下墙壁，暗骂几声，向塔楼奔去。

妈的！他从来不知道，原来自己那么善良。

他是妖啊！干嘛要管那个人类的死活！人类又残暴，又愚蠢，又虚伪，虽然有点帅……

滚开啦！全世界最帅的是自己好吗？

Tony胡思乱想间，已经攀上塔楼，透过一扇窗，居高临下地悄悄观察那个愚蠢的人类的动向——鉴于之前简单交手的结果，Tony决定先不轻举妄动。

Tony看到那个人类盘膝坐在壁炉边，就着火光，支起一个画架，正在作画，画的是一个人的轮廓。

Tony又急又怒。急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在大魔头回来之前把他赶走，怒的是那个人类居然正在一脸温柔和怀念地画着一个人！不不不，这怎么可能是嫉妒，Tony Stark怎么可能会嫉妒别人，从小到大，只有别人嫉妒他的份儿。他只是生气，这都什么时候了，那个人类还这么悠哉地沉迷女色，枉费自己挖空心思地想救他。

思忖间，画纸上的人形已经渐渐清晰。Tony定睛一看，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。

画中是一个年轻男子，仰头蹙眉的样子。只是简单的几笔，并没有夸张的表情，但画中人的凄苦和伤心，表现得淋漓尽致。

“世界上，哪有这么幽怨惹怜的妖？”屋里的人停下笔，低声自语。

Tony凝神静气，竖起耳朵听着屋里人的话语。

“真是奇怪，他为什么要逼那个人说爱他？那个人是不是失踪的Hammer家的儿子？”屋里人边说，边伸手拿起身边的水壶，凑近口边仰头，发现里面已经没水，于是起身打算去屋外弄些雪回来化水解渴。

屋里人离开后，Tony敏捷地滑进窗户，走到画架边，看着纸上栩栩如生的人——那的确是自己。

他看到画架边还放了一个翻开的小本子，页面上是两双眼睛——自己的眼睛。

——这真的是自己吗？自己的眼睛有那么漂亮吗？

废话！自己的眼睛当然是全世界最漂亮的！Tony满面通红地想。

“你是谁？”一个严厉的嗓音在他身后响起。

——糟糕！

Tony在画像前发呆太久，忘记了那个人类随时会回来。

跑？来不及了，况且自己要是跑了，怎么救人？

打？大概……是打不过吧。Tony抖了抖左臂。

不过，那个人类既然为自己作画，那应该对自己没有恶意吧？如果自己好好跟他说这里危险，他应该会听自己的吧？应该有道理可以讲吧？

Tony咬了咬牙，慢慢转过身。

于是满面通红的Tony Stark看到了几步开外，一双碧蓝的眼睛从惊到喜、然后不知所措的移开目光、双唇蠕蠕仿佛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说什么的、顶着一头金发、面目英俊、身材挺拔的男人，同样也是满脸通红。

“你……你……你……”憋了半天，男人除了这个字，什么也说不出来。

Tony在心中翻了个白眼，决定由自己开始这段对话。他必须让这个人类赶紧离开。

但就在此时，Tony腰间别着的一个类似警报器的小装置，发出哔哔的声音，并开始闪着蓝光。

“糟了！他回来了！”Tony脸色突变，“不能让他发现你，否则你就从蠢货变成死蠢货了。”

“谁回来了？不是，谁是蠢货？”男人脸色一疑一怒。

“别废话，跟我来。”Tony抓起男人的手，拉着他向屋外跑去。

“去哪里？”

“叫你别废话，我不会害你的。”

“我的东西……”

“先活下来再想你那些破脸玩意儿吧。”

Tony拉着男人一路狂奔，到修道院另一边最偏僻的房间前，Tony踹开门，将男人扯进屋里。

屋子结构很简单，就一张床，一个衣柜，侧面有一道布帘，Tony掀帘进入，开始给后面的浴缸放水。

那是一个直径约四尺，深度也有四尺的大浴缸，随着流水的注入，小房间中渐渐被热腾腾的雾气弥漫。

“这里居然有热水？”

“我自然有办法，”Tony得意地说，“一会儿你躲进去，水可以隔绝气味，他就闻不到你了。”

“他是谁？”

“大魔头！”Tony不爽地撅撅嘴，表情倔强，声音却透出些恐惧，随即他话锋一转，傲慢地说，“你真讨厌，浪费我那么多热水。还不如死了干净。”

“其实可以用冷水，我不怕。”男人声音很诚恳。

“哼！你以为你是冰棍吗？”Tony冷哼。

两人短暂的沉默过后，男人轻声说：“谢谢你救我，你是好人。”

“我才不是！我跟大魔头是一伙儿的。”

“所以你会杀人吗？城里那些失踪的人，都是你杀的？”男人的问题很尖锐，语气却很平静。

Tony忍不住抬手戳了戳男人的胸肌，忿忿地问：“我杀了谁？”

“那个你逼他说爱你的男人啊，难道不是因为他不肯说爱你，所以你才逼他跳崖的吗？”

Tony翻了个白眼，正要开口，突然腰间的警报器发出更紧促的哔哔声，并开始闪红光。

“不好，他已经回到修道院范围了。”Tony示意男人，“赶紧进去！”

“我可以……”

“你不可以！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！”Tony不等男人说完，就将他往浴缸里推去，“憋住气，别出来。”

男人身材高大健硕，尽管浴缸较深，但还是要拼命向下缩，才能整个没入水面。

Tony正打算转身离开，身后男人突然钻出水面，叫他：“Hey，等一下。”

Tony回头，看到一颗湿淋淋的脑袋，金色的短发贴在饱满的额头上，看起来傻兮兮的。

“那个人，是你逼他跳崖的吗？”

这都什么时候了，还追问这个？Tony被这人的执着搞得哭笑不得，说：“如果不爱我就要逼他跳崖，那全世界得有多少人被我逼得跳崖啊！唔……也不一定，毕竟人人都爱我！”

“有道理，”男人咧开嘴，笑得见牙不见眼，越发傻气逼人。

“真是又大胆又愚蠢的人类，”Tony绷不住笑了一下，然后板着脸，按着男人的头顶，将他按入水中。

Tony转身迅速离开。

有道理指的是自己的辩解？还是人人都爱自己？Tony拍了拍自己发烧的脸，向塔楼方向奔去。

“主人，你回来了？今晚一切正常。”一道毫无感情的男声响起。

“嗯，”一声冷漠而傲慢的轻哼，“Tony呢？”

“Mr. Laufeyson，我在这里！”Tony奔到庭院中一站一跪的两人面前，低眉顺目。

不知道是不是错觉，Tony觉得大魔头的脸色前所未有的惨白。当然，他本来就很白，毕竟是个死人。Tony在心里暗嘲。

黑发碧眼，面色几乎白到泛青的男人冷笑一声，如风一般拂过Tony身边，下一秒Tony一声惨叫，身体凌空翻了几下，重重摔倒在地。

“我叫你给我找食物，你居然就想着跟他们谈情说爱，把我的命令当成耳边风，你是不是想死？”

Tony嘴角挂着一丝血迹，趴在地上，抬起头，瞪圆愤怒的双眼，倔强地看着眼前这个高挑纤瘦，却强大无比的恶魔。

恶魔看到他的眼神，转瞬就狠厉地掐住他的脖子，将Tony整个人从地上提了起来。

Tony顿时觉得快要窒息。

“从来没有人敢违抗我Loki Laufeyson的命令，”Loki邪笑道，“你不怕我杀你，难道你不怕我杀了Bruce Banner？”

Tony悬在空中，双腿乱蹬，双手已化出利爪，在掐住自己颈间的苍白手背上留下道道血痕。但他的反抗已经越来越弱，很快就要气绝。

“主人，塔楼里有外人的物品。”单膝跪地的男人突然开口。

Loki闻言松开手，Tony趴在雪地里，边咳边呕，几乎背过气去。

“人呢？”Loki问。

“走了。”

Tony耳中嗡嗡作响，却能隐约听到两人的对话，听到这里他心中一动，却并没有什么动作，只是趴在地上，继续大口呼吸。

“去看看，”Loki往塔楼走去，单膝跪地的男人起身跟上，Tony也挣扎着起身跟上。

Loki站在壁炉前，看着那幅画。

“怎么，你找到真爱了？”Loki回头看着低头站在不远处的Tony，瞬间移动到他面前，一根手指抬起他的下巴，嘲讽地看着Tony的眼睛，“说，人呢？被你藏哪儿了？”

Tony摇了摇头，说：“我根本没见到有什么人，之前我一直在房间里，正准备洗澡呢。”

“蹩脚的谎言，我看你是真的不想活了。”Loki的声音很温柔。

“要是Howard Stark知道，要是我爸知道你这么对我，他绝对不会放过你！”

Loki冷笑道：“你唬谁呢？我也跟‘当权者’生活过，我知道Howard Stark位高权重，但如果你真是他儿子，怎么可能在一只猞猁妖的实验室里打工做助理？”

“谁他妈说我是助理了？我是去帮Bruce调试仪器的！妈的，他实验室所有的仪器都是我造的！我只是顺手帮他带了个晚餐，就他妈变成助理了？他是我的好朋友，你没有好朋友吗？你没有给朋友带过晚餐吗？”

Loki挑挑眉，说：“没有。不过原来你会带‘晚餐’啊，那为什么我交给你的任务你都当耳边风？”

“你又不是我朋友。”

“当然不是，因为你不配，你只是我的一条狗。”

Tony闻言右手化为利爪，向Loki挥去，还没碰到对方，就被Loki一巴掌打得飞了出了。

“我爸不会放过你的！”Tony吐出一口血沫。

“你以为我会相信？”Loki挥了挥手，“你滚吧。明天如果再不给我带‘晚餐’，我就砍掉Banner的一只手。”

Tony扁了扁嘴，忍住满心的悲愤和恐惧，站起身离开。

“Clint，”Loki的声音在身后响起，“给我看好他。”

“是的，主人。”

Tony毫不理睬身后响起的脚步身，向自己房间奔去。

Tony进了房间，关门之前，深深地看了面无表情的Clint一眼。

合上门后，Tony背靠着门，在黑暗中大声喘着气，胸中的悲愤和委屈，几乎要让他爆炸，他想大叫，想大哭，想逃离，想杀死那个大魔头！

耳边哗啦啦的水声将Tony从复杂的情绪的惊醒，让他猛然记起，屋里还有一个活生生人类，处于极度危险之中。

“不要！”Tony冲进布帘，看到那个男人站在水里，狼狈地喘着粗气。

“我需要空气，”男人气喘吁吁地说。

Tony看着他，面露绝望。

砰的一声闷响，Tony的房门已经洞开，一股寒气夹杂着雪花灌入屋内。

Tony急中生智，深深吸了一口气，贴上水中男人的双唇，边用力将他压入水底，边将胸中的气渡到男人口中。

男人仿佛被变成了木偶，呆呆傻傻，沉入水底。

渡完气，男人痴傻地睁大双眼，吐着气泡，缩在浴缸里。而Tony直起身，忘记擦掉满脸水，只是怔怔地站在那里，双目失神呆滞地凝视水面，一只手捂着自己狂跳不已的心脏。

“这里有人，”Loki冷冷的声音，隔着布帘传来。

Tony猛地一颤，压抑着情绪，使劲组织着语言：“没有，是……是我准备洗澡，脱了衣服，可能之前身上沾了人的味道。”

“是吗？”Loki的声音越来越近。

“是，”Tony边说边迅速地脱掉衣服，就在他脱光的一瞬间，水中的男人突然冒出头来，抬手抹掉脸上的水，之后看清眼前的情形，随即瞬间石化。

Tony只是看着他，他也抬高上下打量的目光看向Tony的眼睛，两人默默对视。

在Tony复杂的目光中，男人默默滑入水底。

Tony走上浴缸外的台阶，跨入水中，坐在水下那个滚烫的身体上。